自殺STOP-自殺預防與處置|董氏基金會華文心理健康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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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殺STOP-自殺預防與處置

關鍵時刻你和他

當發現對方有自殺意念,到底要不要和他談?什麼話該說,什麼又不該說? 高雄市生命線主任吳信安以其經驗分享,在形形色色的個案中,如果已經吃了藥,就要緊急請119110配合;如果是單純情緒激動的狀況,他建議應答者要先用溫柔的態度來讓他把情緒緩和下來;然後再耐心傾聽,讓他發洩,諸如討厭誰、對什麼不滿等,傾聽者可以從中分辨案主的情緒是高亢還是低落、負向還是混亂,必要時教他吐納調整呼吸、喝一杯水,都有幫助。吳信安還有一個秘訣是:區分性別,當碰到女生被男生騙之類的事件,就不要由男社工而由女社工跟她談,更能感同身受。

最危險的莫過於持有槍砲或汽油易燃物的案件,吳信安表示,這時候要找他最信任的親友或同事來幫忙勸說,少刺激並接納他的意見就會有效果,例如他想幹掉誰,就跟他討論,不要立刻否定他,才能減化他的痛苦,而且要
1.
支持他正向的行動,像是回家或休息
2.
負向行動要介入
3.
約他下次繼續談,把負面情緒分次處理,如果有100公斤,可以分成45次,就比較容易看到效果。


若是思想迷失傾向當事人,包括死了一了百了、減輕家人負擔、來生會比較好命、作鬼可以報復、這是自己的選擇等想法,吳信安通常用討論、辯證的方法來導正其觀念。吳信安說,例如當事人說「死了一了百了」,就要反問「死了如果沒有一了百了怎麼辦?」,讓當事人思考一下;像是對「來生比較好命」的說法,可以用「你知道來生是怎樣?你有把握嗎?」來動搖當事人的信心;對「死掉可以減輕別人的負擔」這種假好心的說法,可以用「死掉可能也會增加別人的負擔,如果白髮人送黑髮人,家人是不是更沒面子、有羞恥感?」來反問當事人;還有「死了做鬼可以報復」的說法,可以用「死無對證,如果可以報復,現實世界就應該可以看到才對」這類討論式的方法來化解其內心的憤怒;至於那些說「自殺是自己的選擇」的人,則和他討論人的權利和責任,透過意義價值治療法、宗教心靈治療法來導正觀念。

搶救笑容,也搶救生命
自傷個案每個都是不同的故事,協助的方法也非常個別化。

不需再提醒他的傷痛   

陽光社會福利基金會心理師李逸明表示,自傷獲救後重生的個案,通常會很後悔當初的決定,在漫長的醫療過程中,看到許多人力、物力投注在他身上,從前負面的想法會有所改變,對於生命的價值也會因此改觀。這類型的人,「最重要的就是陪伴他、傾聽他,他已經經歷過大難不死,自己可以想通,不需要再提醒他的傷痛」李逸明認為:「這種個案需要的是在復建過程中有家人耐心的支持和關懷」。

找出他沒發現的優點   

如果是因為感情問題而自傷的案主,通常會把分手一事看得很嚴重,認為自己是一個不值得愛的人,自我價值低落,以為分手就是世界末日,而沒有活下去的理由。李逸明建議:「在他重生之後最重要的是協助他找出以前沒發現的潛能、優點,以重新建造新的自我價值、生命的意義:對於女性的案主,我們會引導他去發掘內在優勢,像是一顆善解人意的心、一個溫柔體貼的特質。男性的話,可以協助找到他被需要的舞台會比較容易重建他的信心,例如在工作中找到成就感,或是家人對他的需要。」

個別性的協助   

高雄市生命線主任吳信安也認為,與不同原因的當事人相處也要用不同的方法。像是A型人格的案主,應該找一個人去建立長期的關係;生病很久的人,陪伴者要包容尊重他、陪他就醫,同時要防止被他責怪或過度依賴;自我強迫虐待傷害型,陪伴者需要剖解其非理性的思考、行為和要求,家人不要太早放棄,而是需要專業知識的訓練。

精神疾病患者,求助專業最重要   

若自殺個案為精神疾病患者,台大社工系講師李開敏強調求助「專業」最重要。專業的心理醫師才能夠給予有效的協助,家屬或當事人要就醫之前,可以透過詢問找到符合1.可以信任的,2.專長剛好是當事人需要的,例如專精範圍是婦女、青少年還是老人,3.近便的等條件的醫師。

另外一個重要的觀念是遵照醫師囑咐服藥,李開敏說,有些人已經去看醫師,也拿了藥,可是,因為剛開始時有一些副作用,感覺不舒服;有些人擔心吃了藥之後就會成癮,這些原因都會造成當事人抗拒服藥,或沒有規律吃藥,這就形成復原路上的絆腳石。   

如何運用資源幫助當事人,家屬的力量很重要,國內在精神疾病醫療方面的衛生教育嚴重不足,如何對這個病有更正確的了解,獲得更充足的資訊,必須要靠家屬的努力。李開敏建議家屬可以找書增加知識;還有一些醫院有團體治療,專門針對家屬方面家族諮商、家族治療,「就是要想辦法運用資源就對了!」李開敏特別強調。   

精神方面有疾病的人,通常處在非常孤立的狀態,自己很想放棄,什麼都留不住他,李開敏說:「要打破這種孤立,就是要想辦法跟這個世界聯結,而家人就是很重要的聯結。」但是,也有些家庭關係混亂、糾結,反而給病人帶來很大的壓力來源,所以,李老師指出:「要找到家庭中比較重要的關鍵人物,他是關心而且非常穩定,不會過度感情涉入。」有一些家人關心過度,當事人睡不著他也睡不著,他們的情緒是綁在一起的,這種情況下,他就幫不上什麼忙,因此,這個關鍵人物「必須是態度開放,不涉入情緒,可以溝通的人,」李開敏表示:「要有這樣的人作橋樑,讓當事人能夠慢慢恢復對世界的信心,不會完全放棄和世界的聯結。」

當青少年出現自殺意念
在輔導學生的過程中,國立師範大學附屬中學輔導室主任李玉美認為伙伴資源非常重要,她在上「生涯輔導」的課程時,除了安排憂鬱情緒的管理,也會設計「伙伴資源」的單元,讓同學了解他們能發揮的力量。多數同學通常具備一些相關的常識,觀察到好友出現反常行為時,會主動找當事人談一談,當無法幫助心情憂鬱的同學時,就會轉到輔導老師,李玉美透露:「高中階段,同儕絕對是互吐心聲的第一線的對象,轉到輔導老師那邊通常已經是第2、或第3防線了。」例如,曾有位同學不論天氣冷或熱,總是穿著長袖上課,理由是得了皮膚病,後來在一次換衣服的時候被好朋友發現,原來他手上已經割了無數刀,那位同學還威脅:「不可以說,如果說出去,我就死給你看。」後來又發生2次較嚴重的情況,好朋友真的很害怕,才去跟老師說。

雖然深知「預防遠比事後處置還要重要許多」,可是,自殺案件中常是有許多突發的狀況發生,這時候,正確的面對及處理方法非常重要,才能避免自殺行為被copy,防止班級氣氛被影響。

在一次學生自殺之後的處置當中,李玉美發現,班上同學拒絕把那位已經不在的同學的課桌椅搬走,同學有的東西都要留一份。只要稍微提到這個孩子就有人哭,導師和多位任課老師都察覺到相類似的情況,弄到最後,根本就是人心惶惶,老師們深怕一不小心談到禁忌的話題,又引起同學們的悲傷情緒。

說清楚、講明白
在自殺事件之後,最怕的就是加油添醋、以訛傳訛的方式散播不實的訊息,因此,李玉美認為,首先,是到自殺學生的班上說明原委,把整件事情經過一五一十地說清楚、講明白。李老師說,如果不說,同學們會胡思亂想,做不必要的揣測,那樣會引發更嚴重的後果,不如還原事情真相。

當自殺事件發生時,最怕學生以為:「這是個解決問題的方式」,當有人和自殺者處境類似時,就有樣學樣,因此,說明原委很重要。其次,和班上同學討論對自殺事件的看法,李玉美會問: 1.少了這個同學有什麼想法? 2.失去重要的人事物的時候,感覺是什麼? 接著要過濾出和當事人最要好的一些名單,透過小團體或個別談話的方式,來問他:「你要不要對他說一些來不及對他說的話?」在討論時,除了失落、憂傷、恐懼之外,還有憤怒的情緒都會出現。李玉美老師說「失落感是最難處理的,因為那是一個沒有實質的東西,很難形容。」

每個人都在那邊等你求救   
當當事人的好友情緒比較穩定下來時,李玉美會問:「那你覺得什麼是比較好的解決方式?」這時候就會出現憤怒的情緒,同學會說:「他為什麼不跟我說?」當同學有這種想法時,那麼日後當有人碰到類似情況時,也就知道「每個人身邊都有很多資源可以運用,」李玉美會提醒學生:「社會資源、學校資源、同學資源,每個人都在那邊等你求救,不要連一點點伸手求救的動作都沒有。」李玉美表示,在事件發生之後的一個月,她會很密集地去班上關心學生的情緒;也希望和當事人關係很親密的同學,一週至少找老師談一次。她說,剛開始比較混亂,比較重要的「情緒舒緩和轉換」,必須到第2、第3次才會談到。在輔導學生時,同學是最重要的一環,但是,李玉美也會和老師、行政人員一起會談,畢竟學校就是一個小社會,沒有人可以自絕於校園自殺事件之外;至於談話的方式,包括全體、小組、個別等方式。從20多年的輔導經驗中,李玉美發現,到底有哪些因素會引發孩子的負面情緒,其實愈來愈難以捉摸;所以,發現的技巧也必需不斷努力提昇,才能把同學的情緒照顧好。


與自殺獲救者相處   
若從生死學教育的觀點,透過這場與死神擦肩而過事件,可以藉此談論一些生死觀念,讓他對生命有更正確的認知。「不必忌諱跟獲救者討論生死觀念,只要用正常自然誠懇的方式互動,偶爾提到死或自殺就沒有關係,」高雄應用科技大學諮商輔導主任徐西森說。 除了避免言語上的刺激與挑釁之外,我們還可以從旁協助,做一些事情,好比:


■傾聽
多多傾聽,不要急著反駁、闡述大道理或評價他的行為。
■表達關懷
主動關心,一個微笑或動作,都令人窩心。讓他知道還是有人很關心他,對他說些:「我很在意你,對我來說,你很重要。」之類的話,給予情感支持。
■適度自我表露、分享
「適度表露自己過去的經驗是為了讓對方知道,人在成長過程中都會遭遇挫折,我也一樣,」徐西森提醒,自我表露的前提是先傾聽對方訴說,不要急著大鳴大放,免得弄巧成拙。
■想辦法找到生活重心,建立自我價值。
徐西森經常建議自殺獲救者去孤兒院、養老院當志工,協助找到自己存在的價值,被需要的感覺,在助人的同時找到助己的力量。 陪伴者要學會同理   

不同的自傷方法會造成不同的後遺症,自縊不成容易變成植物人,跳樓救回來常常變成半身癱瘓,而用火自傷的人復建過程則是非常漫長,不只案主飽受折磨,陪伴者也是身心俱疲,陽光社會福利基金會北區主任舒靜嫻說,家屬既要照顧案主,平日生活的擔子也還在肩上,長時間蠟燭兩頭燒,身心壓力都很大,所以,家屬也很需要支持和關懷。

要當一位稱職的陪伴者不是一件容易的事,陪伴者需要具備簡單的同理心能力,以父母陪伴小陽光的案例來說,李逸明指出:「當他痛得在家人面前哭的時候,與其哄他說『痛一下就好』,不如改為『媽媽知道你很痛,如果我是你,我也會像你這樣哭』並且表示會一直陪在他身旁。陪伴者如果可以感受到案主的心情,不否定他的感受,抱持一起去面對的態度,案主就不會覺得孤單,也比較有能量繼續前面漫長的復健之路。」

把自己當成焚化爐   

如果是專業的心理諮商人員,就需要更多的訓練,李逸明坦承:「在諮商別人之前我們最好也已經先被治療過,這樣就更能對案主的心態感同身受。受過訓的心理師不會是垃圾桶,而是焚化爐,可以把別人倒過來的垃圾轉化成太陽能和熱量。」這種專業的訓練,讓李逸明在面對案主時,可以「陪他哭、陪他笑,但還要保持理智,依然可以客觀的看到案主的需要。」儘管如此,心理師還是有自己的專長和限制,不是每一種個案都能作,所以,李逸明認為,每一個心理師應該要有一些轉介資源,才能在自己無法給案主良好的協助時,轉介給其他適合的心理資源繼續服務,這樣才算是好的諮商品質。 吳信安則建議,專業協助者除了可輪番上陣、輪流休息之外,還要 1.自我加油、充電,學習新的輔導方法,每週個案討論,並且辦聯誼活動來減壓 2.培養挫折忍受力。

世界不因他的離去而停止轉動

如果有自殺傾向者即時獲得協助,慢慢復原,那是很理想的情況,不過,還是有些當事人在某一個時刻想不開而自我了結,這時候家屬情緒就相當受傷,台大社工系講師李開敏以陪伴自殺家屬的經驗指出,「家屬往往有很強的內疚感,很自責,認為親人的死,一定是他做了什麼,或是沒做什麼。」更糟的是,有些家人目睹死亡的現場,不論是跳樓、吃藥、舉槍、引彈,除了悲傷的情緒,李開敏說:「還受創傷性畫面的衝擊,會有『創傷性後壓力症』的反應。」

尊重當事人的意願
自殺者的家屬在當下反應通常是:把自己孤立起來,會覺得很丟臉、內疚感、不名譽、羞恥感,如果死的是小孩,父母就會自認為「很糟、很爛,沒有把孩子照顧好,」李開敏表示:「內疚感會讓他逃避人群。」

李開敏認為,家屬要和人分擔心中的痛苦,找一個信任的人說出來,或是寫下來,就是要透過各種管道表達心裡的感受。另外,也要照顧到自己的基本需要,她建議,事發之後,讓自己有一個簡單的體檢,因為太大的壓力會使身體有一些反應,不見得是表面可以察覺到的,例如,因為睡不著就靠藥物入眠、太痛苦而開始酗酒、血壓很難控制,不要忽視身體的反應。
家屬在失去親人之後,有一些人會陪伴在他身邊,這時候,這些陪伴的人最需要注意的就是:尊重當事人的意願。雖然,能夠哭出來或是說出來,讓情緒有個出口會比壓抑來得好,但是,要尊重當事人的表達方式,說或者不說,或是哭的淅瀝嘩啦都是表達的方法;同時,也不要很急切的要給他建議、指導他、提供意見解決他的傷害,李開敏說:「這些都是不可能的。」

重建生活秩序是指日可待
陪伴自殺死者家屬時,另一經驗是:當事人已經六神無主,詢問他如何在生活上幫助他,也是很重要的事。李開敏透露:「幫他買菜,幫他接小孩放學,開車送他去哪裡

從開始的混亂階段,漸漸到重整的階段,每個人需要的時間不同,李開敏說,在重整階段,就可以慢慢滿足基本需求,包括:
1.
情緒不會有那麼大的波動。
2.
思緒不會再被創傷畫面、失去親人的畫面所盤繞。
3.
心情比較能夠不會長時間低落、痛苦。
4.
體力能夠因應日常基本狀況。

不論是自己或家人有憂鬱症,或是面對親人自殺死亡,都或多或少會影響生活節奏、對生命的態度,但是,只要用對方法,重建生活秩序是指日可待的事。